時間：2022-07-30 11:44: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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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(guān)鍵詞：小學(xué)教育；愛的教育；思考與感悟
中圖分類號：G456文獻標(biāo)識碼：A 文章編號：1992-7711（2014）15-019-1又是梔子花開的時節(jié)，看著校園里年輕的學(xué)子們在一棵棵蔥綠的香樟樹下拍照留影時，恍然間才發(fā)覺自己走上工作崗位已是十個年頭。在這路口驀然回首，如聚散成塔，如海納百川，正是那點滴的感動，點綴了我們浩繁的人生；似花開無聲，似雪落無痕，正是那些細碎的過往，留給了我們美麗的記憶。
曾經(jīng)有人把教師比作“蠟燭”，燃燒了自己，照亮了學(xué)生；也有人說“教師是園丁”，精心培育著“祖國的花朵”；更有人說“教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”，從事著“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(yè)”……不可否認，這種種美麗的“光環(huán)”，曾經(jīng)使得每一個從事教師職業(yè)的人，內(nèi)心充滿著無比的自豪和激動。但同時，這些“光環(huán)”也給每一個教師帶來了沉重的心理壓力，尤其面對接觸海量信息的個性各異的新世紀(jì)的學(xué)生們，使得我們在新課改的今天不得不重新思考這樣一個問題：教師究竟是什么？該怎樣和學(xué)生相處？這讓我想起了我們班學(xué)生的故事。
期中考試后，我隱約地發(fā)現(xiàn)我們班有個叫小軍的學(xué)生學(xué)習(xí)狀態(tài)直線下滑，他入學(xué)時的成績很好，平時也沉默寡言，遵守校紀(jì)校規(guī)。第一次對他有所了解是在批改我布置的語文隨筆上。那次，學(xué)生剛來學(xué)校兩個多星期，彼此對身邊同學(xué)都有了一定的熟識。他在本子上寫道：我是窮人家的孩子，但是我們班的很多同學(xué)家里都很有錢。在他們面前，我覺得自己什么都不是，特別是看到其他同學(xué)手中都有一部最新款的手機。而我什么都沒有?？赐曛苡浐螅腋杏|頗多。由于自己經(jīng)驗尚淺，我不知道應(yīng)該怎樣給他進行引導(dǎo)才不至于傷害他的自尊心。于是我輾轉(zhuǎn)著咨詢了很多老師，他們也給了我一些建議。首先，了解他的家庭情況。再者，了解他的想法并進行有針對性的教育。
這個學(xué)生自尊心很強！在同我的交流中，他自始至終都不怎么說話，只是一個勁地點頭，因此更不會提到他家里的經(jīng)濟情況。最終，我便針對手機現(xiàn)象進行教育。談話之后，他笑著點點頭，表示會從學(xué)習(xí)上來證明自己！
事情暫時告一個段落。之后，他的學(xué)習(xí)干勁一直很強，各位科任老師也經(jīng)常在我面前表揚他，我想他的認識應(yīng)該是真的有所提高了。又因為他說過自己家庭環(huán)境不好，我經(jīng)常會在生活小事上關(guān)心他，他也表示了一定的感謝之心。
直到學(xué)校開設(shè)了貧困申請補助時，我才真正地了解到他的家庭情況。這是一個單親家庭，他的爸爸身體有殘疾，媽媽也體弱多病，也沒工作，在家負責(zé)照顧他們的起居，全家就靠社會低保過日子。由此可知，他們這一家的生活確實會有一定的困難。另外，在平時的生活及思想上面，他媽媽并沒有太多的余力去關(guān)心他，更無法想象到自己的兒子曾經(jīng)一度自卑，無法平衡自己在經(jīng)濟上與同學(xué)之間的落差。這些都是我在了解了他的家庭情況后，又與他作一番交流后了解到的。我告訴他：你的表現(xiàn)不錯，我們的老師都很喜歡你。而且你的思維很活躍，成績也很理想，進入好的高中確實很有希望，因此成績便是你最大的驕傲。你不應(yīng)該自卑，而應(yīng)該調(diào)整好自己的心態(tài)，讓自己有更多的精力來專心學(xué)習(xí)。他說，他會的，但他覺得大家好像不太喜歡他。我借機切入話題：你看，我們老師都很關(guān)心你，因為你在他們眼中是個好孩子。所以老師都很喜歡你，你怎么會不受歡迎呢？學(xué)習(xí)是你自己的事情，與其在其他方面羨慕別人，不如讓別人在學(xué)習(xí)上羨慕自己。聽完之后，他的態(tài)度稍微緩和了一些，但是不愿意說話。
談話再次中斷，彼此又陷入僵局。但是我仍然不能就此讓他離開，我們就在那里面對面地站了很久，我只想等他說話。“說說看，你對我還有什么建議？”他終于耐不住了，很生氣地說：“班主任，你不會管理班級！”這句話讓我非常尷尬，非常驚訝。但是我必須知道原因?！芭叮菃?？為什么這樣說？”我的態(tài)度緩和了。他又選擇沉默，仍然不語。我只好放低姿態(tài)：“你這樣說總是有原因的。班主任也是人，也會有犯錯誤的時候。但是人往往是當(dāng)局者迷，旁觀者清。所以如果你不說的話，我是無法意識到的。既然你已經(jīng)說了我的問題，那就更應(yīng)該指出我的問題所在，讓我有改正錯誤的機會?！彼K于又開口說話了：“我們班有些同學(xué)在班級和在宿舍里的表現(xiàn)差別實在太大了，簡直就是兩個人，我都不認識他們了，但是班主任你都不知道！所以你不會管理班級?！痹瓉硎沁@樣，他對我的不滿來源于我無法洞察到每個學(xué)生的表現(xiàn)。這也是我做得不太好的一方面吧，但是從來沒有學(xué)生跟我提過這個問題。
問題是，伯林的命題能成立嗎？我認為不能。第一，離開積極自由，消極自由將難以得到恰當(dāng)?shù)睦斫夂妥C成。第二，價值多元論本身并不足以為自由的優(yōu)先性提供道德支持。這兩個批評指向一個更深層的問題，即伯林的自由觀缺乏一套有關(guān)自由人的主體論述。缺乏這樣的論述，自由即有無根之虞。 離開制度，政治自由將無從談起
根據(jù)伯林的定義，所謂消極自由，指的是一個人免受外在人為干預(yù)而行動的自由。換言之，一個人受到的束縛愈少，活動的空間愈大，他便愈自由。這些束縛可以是他人對我們身體的干涉，也可以是國家法律對我們的限制。一個被關(guān)在牢房或被政府禁止發(fā)表意見的人，自然失去了行動和言論自由。這里的“消極”（negative）并沒有任何道德上負面之意，而是指一個人的自由狀態(tài)，純粹以他受到多少外在干預(yù)來界定，判斷的標(biāo)準(zhǔn)是有沒有人為的障礙擋著他的去路，有多少道門為他打開以及這些門開得多寬，而和他作為一個行動主體的特質(zhì)、目的、利益、能力、欲望及自我實現(xiàn)等沒有關(guān)系。
這個定義簡單易明，似乎也很符合我們的日常用法。但我們不能停在這里，而必須繼續(xù)追問三個問題：什么自由？這些自由為何重要？誰的自由？這是所有自由理論都須回答的問題。我這里集中探討前面兩個問題。
當(dāng)我們說自由是一種重要價值時，我們不可能說，所有免于外在約束的狀態(tài)都是好的。如果是這樣，最自由的狀態(tài)，理應(yīng)是無政府狀態(tài)，因為國家從我們出生起，就已經(jīng)通過法律和其他方式，對我們的生活作出各種強制性限制。如果我們不服從，便會受到懲罰。但我想大部分人都會同意，為了使我們能夠和平合理地生活在一起，其中的許多約束是必要的，例如我們不能自由持有和買賣槍械，不能不喜歡交稅時便拒交。即使是最自由的國度，人們的生活依然受到各種約束。我們不能簡單地視這些約束為必然之惡，又或不得已的妥協(xié)，因為在社會合作中的許多約束本身是合理的。所以，伯林將自由定義為人為約束的闕如，然后認為所有這些闕如都是好的，其實并不成立，也不應(yīng)是自由主義的立場。
與此同時，我們也不能將國家和法律視為自由的必然敵人。如果自由是一種政治價值，那便必須默認我們已經(jīng)活在某種政治制度之中。公民可以享有什么自由以及自由的范圍有多大，必然是國家的政治決定，并通過法律給予保障。許多自由國家的憲法，開宗明義清楚羅列公民享有什么權(quán)利和自由，正是明證。在古典自由主義傳統(tǒng)中，常常將自由和國家對立起來，以為國家的盡頭才是自由的開始，甚至以為市場和私人領(lǐng)域是獨立于制度和公權(quán)力之外的東西，其實是概念混亂。市場可做什么不可做什么，公私領(lǐng)域的邊界如何界定，本身就是制度的一部分。離開制度，政治自由將無從談起。 消極自由的形式定義不承載任何政治價值
有了以上的討論，我們便明白當(dāng)伯林談自由時，他不能只提供一個對于消極自由的形式定義，然后主張所有自由都值得追求。嚴格來說，這樣的定義本身并不承載任何政治價值。他必須進一步告訴我們，在這個定義之下哪些特定的消極自由是重要的。伯林似乎并沒意識到此問題的重要性，但如果我們追問，我相信他必然會說，他所指的是自由社會中最為珍視的公民和政治自由，包括言論和思想自由，良心和信仰自由，集會和結(jié)社自由，以及在社會生活中最低限度的個人選擇自由。
這些自由為何如此重要？這牽涉價值評價。伯林需要論證，為什么在某些特定領(lǐng)域，國家不應(yīng)干預(yù)個體的行動，并尊重他們的選擇。很明顯，這不再是定義問題，而牽涉實質(zhì)的道德理由。
伯林指出，在自由主義傳統(tǒng)，有不同學(xué)說為自由辯護，包括自然法和自然權(quán)利、效益主義、社會契約論、康德和穆勒的政治哲學(xué)等。盡管這些學(xué)說觀點各有不同，但他們的論證最后都會對什么構(gòu)成“人性的本質(zhì)”有個說法，并認為一個社會如果不能容許一個最低度的個人自由的領(lǐng)域，便必將“矮化又或否定我們的本性”。也就是說，個人自由是保證人性得到正常發(fā)展的必要條件。伯林清楚意識到，要為自由辯護，離不開自由主義對人的特定理解。
既如此，那什么是伯林的人性觀？讓人意外的是，伯林對此并沒有給出進一步的說明和論證。他最后訴諸的，是有名的價值多元論。以下這段原文十分重要，我先將它翻譯出來：
“我們在日常經(jīng)驗中遭逢的世界，總是得在同樣終極的目標(biāo)和同樣絕對的要求之間作出抉擇，實現(xiàn)了其中某些的同時卻又不得不犧牲另一些。事實上，正由于人類這樣的處境，人們才賦予選擇自由那么大的價值；試想象，如果他們獲得保證，在人世間某種可實現(xiàn)的完美狀態(tài)下，所有他們追求的目標(biāo)永遠不會有沖突的可能，那么抉擇的必然與痛苦必將不再，選擇自由的重要性亦將不再?！?/p>
伯林在這里，是要論證選擇自由為何如此重要。他認為，人類的價值和目標(biāo)是多元的，而且這些價值和目標(biāo)不一定彼此兼容，甚至難以用同一把尺子來做比較衡量，因此在諸多目標(biāo)中作出抉擇以及承受隨之而來的犧牲，是人類永恒面對的處境。如果我們承認這個事實，我們便應(yīng)該給予個體選擇的自由—即使自由不是唯一也非最高的價值。唯有這樣，我們才能更真實地面對人性，更人道地尊重每個個體的決定。換言之，由于價值本質(zhì)多元，是故選擇自由成為必需。自由的必要和重要，并不系于選擇的主體，而系于價值多元且無法調(diào)和統(tǒng)一這個事實。 價值多元論能夠直接推導(dǎo)出選擇自由嗎？
現(xiàn)在的問題是，價值多元論真的能夠直接推導(dǎo)出選擇自由嗎？我對此甚有保留。首先，設(shè)想在我前面有A和B兩個選項，它們同樣終極且無法加以比較，而我只能二擇其一。在此情況下，我該如何決定？根據(jù)伯林的思路，因為沒有共同比較的尺度，我根本沒法在兩者中間作出理性評價并排出高低，因此選A或選B并沒實質(zhì)分別，我甚至可用擲骰子來決定。
但是這樣一來，選擇的意義何在？我們平時之所以認為選擇重要，其中一個重要原因，是相信選擇有助我們找到好的和對的答案。如果我一開始便知道這樣的答案并不存在，那么由我來選或是由別人來為我選，似乎并沒根本分別。也就是說，多元論如果為真，非此即彼式的選擇或許變得無可避免，但伯林卻沒有告訴我們，這種選擇的價值在哪里，以及為什么這樣的選擇自由必須交到每個人手上。
其次，伯林論證的另一面，是認為如果多元論為假，則選擇自由失去價值。實情未必如此。試想象在一個相當(dāng)封閉的政教合一的社會，某個宗教支配了人們生活的每個環(huán)節(jié)，也成為人們做各種決定的標(biāo)準(zhǔn)。在這樣一個人們普遍相信一元論的社會，我們?nèi)杂欣碛芍С诌x擇自由嗎？我認為有。正如洛克在《論宗教寬容》一書所說，真正的信仰必須得到人們真心的認可。如果我的信仰不是由我自己選擇，無論它本身有多好，對我的生命也不會產(chǎn)生作用。因此，選擇自由的重要性和多元論并沒有必然的內(nèi)在關(guān)系。
最后，多元論不僅不能支持自由的優(yōu)先性，甚至?xí)畈窒萑雰呻y。例如一個非自由主義者大可以對伯林說，我完全同意你的多元論，而既然自由只是眾多價值之一，且和其他價值不兼容，而國家安全、社會穩(wěn)定和民族復(fù)興等都較個人自由來得重要，所以為了這些目標(biāo)而犧牲部分自由（或部分人的自由）是完全合理和必要的。伯林可以如何反駁？他當(dāng)然不能訴諸價值多元論，因為這個結(jié)論正是從多元論的邏輯中推導(dǎo)出來，更何況伯林自己也承認，多元論本身并沒資源支持自由的優(yōu)先性。一如康德、穆勒或羅爾斯那樣，伯林唯一可以做的，是提出實質(zhì)的道德理據(jù)，論證個人自由為什么較這些集體目標(biāo)更為重要。但伯林為什么不愿走出這一步？ 為什么我們?nèi)绱嗽诤踹x擇自由？
且讓我們先放下多元論，回到最基本的問題：為什么我們?nèi)绱嗽诤踹x擇自由？再具體一點，為什么我們?nèi)绱嗽诤跷覀円羞x擇自己的信仰和生活方式的自由，甚至視之為我們的基本權(quán)利？
我相信，如果認真追問下去，我們大抵會接受以下的想法。第一，我是獨立的個體，我的生命是我的，不是別人的。第二，我希望活好自己的人生，不想一生白活。第三，要活好自己的人生，有許多條件。其中很重要的一點，是要找到既有價值同時又適合自己的信仰和人生目標(biāo)，然后努力將它們實現(xiàn)，這三者缺一不可。第四，要知道什么是有價值同時又適合自己的生活，我們需要在不同選項中有個認識、比較、試錯和選擇的過程。我們?nèi)绱嗽诤踹x擇，恰恰是因為我們相信這些人生選項有真假好壞對錯可言，而不只是個人的主觀口味。所以，我們需要一個盡可能自由的環(huán)境，容許個體在其中善用自己的理性能力，為自己的福祉作出明智決定。第五，即使我在當(dāng)下做了一個深思熟慮的決定，我卻同時知道自己有機會去錯，又或?qū)砟骋豢虝淖兂踔?。所以，我希望自由選擇的環(huán)境能夠一直存在。
有人或會馬上說，既然你承認人有機會犯錯，如果有一些人較你更聰明更有經(jīng)驗更有德性，所以看得更清楚，為什么不可以讓這些權(quán)威來幫你做決定？我當(dāng)然不能說，因為在任何情況下我都較別人更知道什么對自己最好，又或聲稱凡是我選擇的就是對的。事實不可能是這樣。我也不能說，長遠而言，容許個體有更多選擇必然會為整體社會帶來最大好處，沒有人可以做這樣的保證。
于是，問題變得更加尖銳：在各種知識、宗教、道德和政治權(quán)威面前，為什么我們?nèi)匀粓猿纸o予個體選擇的自由？一定程度的家長制難道不是對個人和社會更好嗎？畢竟在許多時候，人是軟弱無知短視和非理性的。我認為，在自由主義傳統(tǒng)中，回應(yīng)這個質(zhì)疑最強的理由是：我們要尊重個體。尊重個體什么？尊重個體是獨立自主，有自由意志，可以做選擇并為自己的決定負責(zé)的理性存有。用穆勒在《論自由》中的話，我們可以用理由來勸導(dǎo)和說服那些和我們觀點不同的人，但只要這些人的行動沒有傷害別人，我們便不應(yīng)該強迫他們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。在關(guān)乎一己的事務(wù)上，個體是自己身體和意志的最高者。
換言之，捍衛(wèi)自由的背后，有著現(xiàn)代人最深的道德信念：我們視自己為自主的自由人，并希望在最大程度上做自己的主人。我們渴望活出自己的人生，而不是活著別人為我們安排的人生。我要走的路，不一定就是最好的路，不一定將來不會后悔，但因為這是我自己選的，我遂實實在在感受到我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。這就是我所說的自由人的主體論述。沒有這樣一種自我理解，我們便難以理解也難以論證，為什么選擇自由在現(xiàn)代社會成為如斯重要的政治價值。 消極自由和積極自由切割的代價
既然如此，為什么伯林不愿意接受這樣的論證？因為這種對人的理解，正是他所定義的積極自由的要旨所在?？纯床肿约涸趺凑f：“‘自由’這個詞的‘積極’意義，來自于個體渴望成為自己的主人這部分。我渴望我的生命和種種決定完全由我來做，而不是任何外在力量。我渴望是自己意志行動的工具，而不是他人的手段。我渴望自己是主體，而不是客體?！焙喲灾?，積極自由要回答的問題是，誰是主人？只有當(dāng)一個人完全自主地支配自己的生活時，他才享有真正的積極自由。如果是這樣，承接上面的討論，我們之所以那么重視消極自由，之所以那么希望擁有一片不受外在干預(yù)的空間，正是因為我們渴望做自己的主人，渴望過上自主的生活。也就是說，積極自由才是消極自由的基礎(chǔ)，而非價值多元論。
曾仕強的學(xué)說讓很多人傾倒，但是他的生平卻很少有人知道。四月下旬，在北京世紀(jì)金源飯店，曾仕強教授接受了本刊的專訪。
回來教書不動搖
曾先生早就在經(jīng)商道路上打了退堂鼓。
當(dāng)年，24歲的曾先生大膽試水商業(yè)。
師范大學(xué)畢業(yè)生，當(dāng)老師才是正道。曾仕強畢業(yè)后，先教了一年書，又當(dāng)了一年兵。走出軍營，曾老師可沒想再回到學(xué)校，“因為當(dāng)老師賺不到錢啊”。他要做生意，跟父親說的時候，也是這條理由。父親有些不高興，但他是一個開通的人，兒子想做的事情，他都會竭力幫助，他把兒子介紹到自己一個好朋友的企業(yè)里。
“我后來知道，他當(dāng)時就料到我做不長?！逼鋵嵲谶@里只做了不到一年，但他看到了太多的不合規(guī)矩，他簡直無法適應(yīng)。
因為老板是父親的好朋友，曾仕強可以隨便換自己的工作崗位，可以甩開膀子實現(xiàn)自己的想法了。剛進去時做染料銷售，遇到各種各樣的客戶。有人買3包染料，要求開5包的發(fā)票；有人干脆只買貨，不能開發(fā)票，開發(fā)票就不在這里買了；還有人只買發(fā)票，不買貨……這都哪跟哪啊。年輕的曾仕強哪接受得了這個，他跑去找老板調(diào)換工作。
管倉庫要單純一點，不用跟客戶有那么多的接觸。但管倉庫的工作更頭疼，因為倉庫存貨和賬面上永遠對不上，要應(yīng)付海關(guān)的檢查。11點50，海關(guān)的三輪車剎車聲音一響，就知道來查倉庫了。接下來就是老板陪他們吃飯，倉庫里趕快搬貨，要和賬面保持一致。這樣的商業(yè)行為和曾仕強想的完全不一樣。
他又學(xué)習(xí)英文打字，去跑銀行結(jié)報外匯，自己打出報單，到銀行去排隊換美金。每個禮拜五都要到銀行結(jié)賬，如果當(dāng)天結(jié)算不了，拖到下個禮拜，那損失就大了，因為匯率在變。好不容易輪到自己，結(jié)果銀行的小姐拿到報單，看了一眼，二話不說，卷起報單就丟了出來。這件事過去幾十年了，曾仕強仍然記憶深刻。報單上有一個錯字都是不行的。他又滿頭大汗地跑回公司，從頭再打。
銀行的人太難打交道了，曾仕強決定去和工人們處處，總比銀行的人要好相處。他去做報關(guān)，但到了基隆港口，發(fā)現(xiàn)根本不是那樣的。工人們在裝卸貨物的時候非常不小心，經(jīng)常把貨物包裝鉤破，貨物損壞了，你都敢怒不敢言。
一連串的不如意過后，他打電話給自己的父親：“我要回來教書?！?/p>
個性不適合做生意，這樣下去，“我整個人都會扭曲掉”。曾仕強決心從此不再涉足生意場，后來有多少人想挖他去當(dāng)總經(jīng)理、董事長，都沒有動搖。
那怎樣的個性才適合做生意，曾仕強總結(jié)了三點。
一是眼光要準(zhǔn)，眼光不準(zhǔn)就白忙活了，一種貨品有沒有銷路，價錢合不合適，完全靠眼光；二是腳步要穩(wěn)，穩(wěn)扎穩(wěn)打；三是心要夠狠。就是這最后一條，曾仕強辦不到，直到今天這一點都沒有改變。最后他選擇了放棄，“我狠不下心來。我試一下就知道到最后將一事無成?！?/p>
撿來的校長
從生意場回來后，到一所中學(xué)當(dāng)主任，專心教書，從中學(xué)一直教到大學(xué)研究生。
當(dāng)時，能去那所學(xué)校當(dāng)主任，也是靠父親的關(guān)系。正因為校長是父親的朋友，曾仕強26歲就做了主任?！白龈改傅闹灰孀优佉粭l路，就不要管他去做什么，這就夠了?！?/p>
父親和校長的這重關(guān)系并不能保證什么，曾仕強的表現(xiàn)不錯，但一件事讓他無可奈何。
每天中午，有一個老師都帶著飯盒到辦公室跟曾仕強一起吃飯。這位老師吃飯的時候，從頭到尾都在罵校長。這件事情本來和曾仕強沒有關(guān)系，可誰知道，到了晚上，那位老師找到校長，把他白天罵校長的話，全安在了曾仕強的頭上。
校長終于忍無可忍，找到了曾仕強的父親：“仕強簡直不像話，我們是好朋友，我又對他那么好，年紀(jì)輕輕讓他當(dāng)主任，結(jié)果他天天罵我?！敝幽舾?，當(dāng)父親的當(dāng)然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，就問校長：“他為什么罵你？”校長的解釋是：“他想把掉，他來當(dāng)校長?！备赣H知道曾仕強不是這樣的人，但是既然雙方已經(jīng)有了誤會，再堅持下去也不好。在父親的建議下，曾仕強離開了那所學(xué)校。
接下來，曾仕強又到一所高中應(yīng)聘主任，其中發(fā)生的事情比前面更奇特。
本來一切都很順利，報到的時候，和同事們的感覺也都不錯。問題出在快開學(xué)的時候，校長找到曾仕強，非常生氣地說：“你妹妹考高中，居然選擇私立學(xué)校，而沒有選擇我們公立學(xué)校?！毙ｉL認為這是對自己學(xué)校教學(xué)質(zhì)量的侮辱。雖然曾仕強一再解釋，妹妹的選擇和自己無關(guān)，并沒有自己的授意。但校長態(tài)度強硬：“那我不管，除非你妹妹到我們這里來讀書，不然你這主任就不要干了。”
這樣的交換條件真讓人哭笑不得。妹妹報的那所私立高中是自己的母校，而且是當(dāng)?shù)剞k學(xué)最好的學(xué)校?！澳隳転榱四阕约旱墓ぷ?，犧牲你妹妹的選擇嗎？”父親說道。這當(dāng)然是不可能的，但工作可就沒著落了。父親接著說：“你沒發(fā)現(xiàn)中國的桌子是圓的嗎？就是隨時回來吃飯嘛，擠一擠，多一雙筷子而已?！?/p>
“我不干了?！备ｉL說完這句話，意味著這次他還沒開始工作就失業(yè)了，因為這時候各學(xué)校都已經(jīng)開學(xué)，老師已經(jīng)聘定。
這時候，曾夫人的支持起了很大的作用，如果換作別的家庭，老婆估計就會破口大罵了：“一個大男人不去工作，像什么話?！痹蛉苏f：“吃完飯就散散步，下下棋，別的你就別管了?！痹壬兄x這種配合度，他認為一個人之所以是這樣，而不是那樣，和周圍人的擠兌有莫大的關(guān)系。
峰回路轉(zhuǎn)。有一天，又有父親的一個朋友打電話給他：“仕強啊，你做人不可以這樣啊。你答應(yīng)人家當(dāng)校長，快開學(xué)了，你又不去了，那人家就沒法招生了。做人怎么能這樣呢？”“沒有這回事啊?！薄罢娴臎]有這回事？”“確定沒有?！?/p>
他說：“那你就來當(dāng)校長好了?！?/p>
結(jié)果固然不錯，但當(dāng)了校長，也就從另一個方面印證了“他想干掉我，自己當(dāng)校長”，對父親的那位校長朋友，曾仕強真是一輩子都交代不清了。
父親的這個朋友姓郭，是一所私立學(xué)校的督學(xué)。在學(xué)校的董事會上，他聽說：學(xué)校請了一位曾校長，沒想到房子也蓋好了，立案也申請了，曾校長突然間不來了，把學(xué)校搞得措手不及。郭督學(xué)一下就想到曾仕強，他跟他們夸下?？冢骸拔腋藦娛斓貌坏昧?，我叫他來他就來?！?/p>
真是無巧不成書。就這樣，28歲的曾仕強當(dāng)上了校長?，F(xiàn)在想想，“太年輕了，根本不會當(dāng)校長。我要求學(xué)生理平頭，我當(dāng)校長以身作則，也理平頭?？吹讲粚?，我就揍，學(xué)生長得比我高，我跳起來就揍?！?/p>
曾家傳家寶
曾仕強是曾子的后代，“一日三省吾身”是曾家傳家寶。
小的時候在家里，每天晚上一到7點半，父親就用茶杯蓋敲三下，全家人聽到后都要開始反省，甚至包括曾仕強的母親?！拔医裉熳鲥e什么事情，如果有就趕快去自首，要不然今天晚上沒完的?！备赣H不用說話，大家就都去“自首”?！澳忝刻煊惺裁词虑槿ジv講，他告訴你哪里不對，該怎么做，逐漸養(yǎng)成很好的習(xí)慣。”靠這一條，父親就做到了“齊家”。
曾先生說，自己家很重視家風(fēng)，打小父母只教一句話：“你在外面怎么混都無所謂，但你別丟爸爸媽媽的臉?！本瓦@一句話，影響了他一輩子。
還能當(dāng)教授
考大學(xué)的時候，曾仕強被化工系錄取，化工當(dāng)時是最熱門的院系，但曾仕強無法就讀，因為他聞不得汽油味，最后只得去讀師范大學(xué)；讀大學(xué)期間，曾士強不能去圖書館，進去就感冒，因為他對日光燈很敏感，而圖書館都裝有日光燈；坐公共汽車比誰都客氣，只能站在那里撐著，一坐就頭昏。正是老天不斷地開著他的玩笑，好不容易考進化工系，卻不能讀，圖書館裝那么好的日光燈，卻不能進，最后硬生生地把一個工科苗子塑造成今天這個樣子。
這是老天保佑嗎？當(dāng)然不是，成功道路上的曲折，大概只有他本人知道。年輕的時候，曾仕強根本沒想到自己能當(dāng)教授，但是他那時候卻會想盡辦法去接觸教授。當(dāng)年，只要有大學(xué)教授到他們學(xué)校講課，他就找到校長，自告奮勇去接教授。給教授提背包，做瑣碎的事情，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干嘛，但至少跟教授在一起，學(xué)到了很多東西。今天的名滿天下，是他自己努力的結(jié)果，毋庸置疑。
小孩子欠揍
古話說，棍棒底下出孝子。西方工業(yè)文明興起后，這種觀點就日漸受到冷落。沒想到，曾先生的觀點是：“現(xiàn)在小孩子有一個毛病就是欠揍，玉不琢不成器，人不打根本就不開通，腦袋就糊里糊涂的，歐美的影響全是錯誤的?！?/p>
在曾先生看來，體罰有兩種，其中一種是施暴，那絕對不可以，而適當(dāng)?shù)捏w罰絕對是教育的良方，會打醒他。打醒他以后，他會一下改過來的，他會對你很感激。當(dāng)然你不可以打傷他。曾仕強從《易經(jīng)》里面就看出來，教育有兩種，一種是愛心，一種是擊蒙。當(dāng)頭棒喝敲醒他，用愛心感化他，這兩種要并用，不能只用一種。
怎么打？曾先生有自己的方法。小孩第一次做錯事，問他今天有沒有做錯什么事，他說有，就說那你下次還會不會再犯，他說不會了，就說那我不打你，如果打你，那我就是在發(fā)混賬氣。雖然沒打，也要把情況告訴他，他是會聽的。他還是會犯的，但是第二次犯錯，就要問他第幾次了，他說第二次，那就打吧，他要求不打，可以，但是要有條件，就是要他講30遍“我下次不會了”。結(jié)果又犯錯了，第三次，講30遍都不管用，這次怎么交代呢？非打不可了。打哪里，你選擇，左邊還是右邊，選好了，拿什么打你繼續(xù)選，選一個比較痛的。
“這個時候他已經(jīng)受夠折磨了，我問他要不要打，他說其實打跟不打一樣，我已經(jīng)痛了半天了，我說如果你還不感覺痛，我就非打不可，既然你覺得痛了，我就不打了。我們?nèi)绻馨颜麄€過程做好，絕對是不用打的。說打就是不打，說不打就是打。而且經(jīng)過這次，他不會再犯錯了?！?/p>
英國更可愛
以前曾仕強出去演講，條幅上都寫著“歡迎曾仕強博士”，都以為他是老資格的博士了，其實他拿到博士學(xué)位是在2000年。早年大學(xué)畢業(yè)，因為要幫助弟弟妹妹完成學(xué)業(yè)，他沒有選擇留學(xué)攻讀博士學(xué)位。這也成就了今天的曾仕強，如果當(dāng)年出國留學(xué)，他也會像今天的海歸一樣，滿腦子都是國外怎么好。談到這一點，曾先生很得意自己沒有走進西方管理圈套?！拔腋鷦e人不一樣，我是在國內(nèi)搞得很清楚了，我當(dāng)了教授才去留學(xué)?！?/p>
在大學(xué)的時候，曾仕強就接受過美國式管理的教育，而且是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(xué)的老師直接過來教的。那可不是什么好的記憶，由于自己英文不好，老師的口音又很重，再加上課堂使用的錄影帶過于沉悶，根本沒有絲毫樂趣。
“我們跟老外無法交流，不是我們不會講，而是我們聽不懂。我有很多東西是我親身體驗出來的。我們學(xué)了半天英文，根本聽不懂。后來更有趣，我到美國，聽不懂美國人說話，后來聽懂了，我就覺得美國人不值得我學(xué)。我就到英國去學(xué)?！?/p>
“我讀博士起碼要五年，我就把歐洲分成5塊，每年玩一塊，今年到中歐，明年到北歐，我5年整個把歐洲玩完了。”
對于美國的管理學(xué)，“我用一個字就可以形容，呆，呆得不得了。美國是全世界最呆的了。把人當(dāng)成機械一樣看待，我很難接受他們的東西。尤其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，我看我們的老師，真覺得可笑。有一個教授，一輩子只離開他那個大學(xué)城兩次，一次是他畢業(yè)旅行，第二次是在大學(xué)，又出去過一次，始終就在那個小城里面?！?/p>
曾仕強到過美國14個州，每個地方都一樣，一個模式出來的，麥當(dāng)勞就是麥當(dāng)勞，每個都一樣。年輕人一心要把學(xué)位趕快拿到，曾仕強不在乎他給不給，“老師怎么講是他的事，我怎么想是我的事嘛。對我來講，留學(xué)是很快樂的事情，我主要是看現(xiàn)況，了解他們實際的狀況。”
曾仕強到英國是學(xué)管理哲學(xué)的，到英國讀博士的第一天，就去見指導(dǎo)教授，指導(dǎo)教授跟他說：“我不是你的指導(dǎo)教授，我是幫助你完成學(xué)位的人，我不是指導(dǎo)你得到學(xué)位的人?！焙驮诿绹灰粯?。考博士學(xué)位的時候，問他問題的人他都不認識。他還是比較喜歡英國，因為很尊重他，給他一間研究室。
英國人拿雨傘，從來不打開，他沒有看過英國人撐傘的，雨很大，拐著雨傘走在街上，開始不理解，神經(jīng)病啊，后來覺得他們可以這樣啊，因為雨一陣子就沒有了，氣候干燥，一下子就干了嘛，干嘛還撐半天呢，撐雨傘只是表示一個紳士風(fēng)度而已，不是真的需要雨傘。
有一次，曾仕強去買雨傘，問雨傘多少錢，店主問外面有沒有下雨，他覺得很奇怪，外面有沒有下雨跟你有什么關(guān)系，店主說當(dāng)然有關(guān)系了，下雨賣便宜點，不下雨賣貴點，跟中國人完全相反。他問為什么，店主說下雨是你需要，我不能敲你錢，有太陽就表示你有錢嘛，那就多付點。
在英國一條路有五六個路名，這一段叫一個路名，那一段叫一個路名，所以在英國，你問一個人哪條路，他不知道，一定要查。有一次曾仕強出去找客戶回來，就問路，說住哪里哪里，那人完全不知道，就查，查了半天，原來就是旁邊那一條。
曾氏語錄
別誤解
我最欣賞孔子的只有那5個字，叫無可無不可。我怎么樣都可以的，你們還罵我，我夠?qū)捤傻穆?，你要這樣可以，要那樣也可以，要怎么樣都可以，你還不高興。我們在文字上解釋得太糟糕了，冤枉，真是冤枉孔子?！皩W(xué)而時習(xí)之”，學(xué)了以后要去復(fù)習(xí)，要去溫習(xí)你就會很快樂。哪有這種事情，學(xué)就已經(jīng)很煩了，還溫習(xí)，還復(fù)習(xí)更煩，你讓小孩子把一個字寫100遍，他不愿意寫。那個習(xí)是習(xí)慣，你學(xué)了以后要去做，變成一種習(xí)慣，你就很輕松愉快，老師都解釋錯了。“朝聞道，夕死可矣”，也錯了，早上聽到道理，晚上死了也可以，那誰敢聽懂道理啊?！俺劦馈本褪怯谐蝗?，不是早晨，有朝一日你聽到道理，你才發(fā)現(xiàn)你過去的都是錯誤的，如同昨日已死，把它都忘記了，從此好好做人，這才是他的意思，多精彩的東西。
不辯解
日本人把中國的帽子戴在頭上，把美國的西裝穿在身上，他就闖出一個現(xiàn)代化的日本來。我就想一頂帽子戴在身上都那么神氣，咱們中國人全身都是，不是更神氣嗎？我就大膽地提出了中國式管理。我是知道了所有的以后，我才覺得還是我們這條最長遠，最深沉，而且最人性。
我所做的就是把大家都看不上的，“落伍的“，整理出來，讓它有現(xiàn)代意義。我是經(jīng)過實踐的考驗得來的，而且是經(jīng)過各行各業(yè)的考驗的，士農(nóng)工商，包括軍，軍隊里好多人都聽我的課。
我第一個提出中國式管理，那時候多少人笑我，罵我，好歹也是受過現(xiàn)代教育的，還講這玩意，我都無所謂。我從不說服人，他自己碰撞碰撞，搞得滿頭包的時候，他就會走回頭路。
不計較
我已經(jīng)不太問結(jié)果會怎么樣了，我認為人最快樂的就是不論結(jié)果，中國人不以成敗論英雄，是最愉快的一個過程，老在計較會怎么樣，是很沉重的一件事情?？鬃又v，盡人事，聽天命，這是人生最好的境界。
我不會因為掌聲就睡不著覺，也不會因為沒有掌聲就很煩惱。我現(xiàn)在不沉迷于任何掌聲，你罵我，說我好，我都不過笑嘻嘻的?？鬃又v六十而耳順，耳順不是疲，而是都聽得進去，疲是很糟糕的。
大將軍就那么幾個，拼死拼活去當(dāng)大將軍，那不是太辛苦了嗎？當(dāng)個小卒也無所謂，只要過程愉快就好。
不著急
39歲時我已經(jīng)升到正教授了，這很難得，但是身體快要報銷了，辦公室在二樓，都要抓著樓梯爬上去，同事送我去做體格檢查，有五種病，只好休息半年。
見人說人話，見鬼說鬼話絕對是對的，你見人不說人話他聽得懂嗎？你見鬼不說鬼話他聽得懂嗎？看這個人講三分話，見那個人講五分話，見那個人一句話都不講，這都是對的。從此病也沒有啦，人也愉快了，想事情也通順了，我從39歲一直到現(xiàn)在，我沒有碰到什么大的問題。
不占卜
《易經(jīng)》很好玩，任何東西都和《易經(jīng)》脫離不了關(guān)系，是群經(jīng)之始，所有的東西都是從那開始的。中國人所有的文化都是從《易經(jīng)》開始。我后半輩子，深得《易經(jīng)》的好處，我感覺他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。
我每年初一會占國家大事，我不會占小事情，而且我占得都很正確，兩岸關(guān)系了，會不會當(dāng)選了，這個我會占。平常的根本不用占，推算就知道了，到最后你很容易推算出來的，結(jié)果八九不離十。
不危機
每7個世紀(jì)便會有一次興衰，從漢朝到唐朝用了700年，由唐朝至今也正好相隔7個世紀(jì)。風(fēng)水輪流轉(zhuǎn)，我們已經(jīng)倒霉了600多年了，這一回該我們起來了。
金融危機縮短中美的差距10年?，F(xiàn)在美國靠我們在撐他，因為我們美金太多嘛。美金是靠大家在撐，不是因為他有那么強啊，當(dāng)美國房地產(chǎn)開始起來的時候，美金就會跌。美國有個兩獲普利策新聞獎的記者說，要解救美國只有一條路，把美國變成中國。
人的外貌也許有相同的，但是，在世上你絕不可能找出一種相同的聲音。
劍出鞘時是一聲亢長清脆的龍呤。
劍入鞘也是一聲亢長的龍呤，
但更清脆，或者說更干脆。
它帶有一種勝利者的姿態(tài)。
特別是最后劍柄與劍鞘的脆硬撞擊聲，更是傲視群雄，威懾天下。
雪停。
西門雪立于雪中。
他是一個神話。
天底下對于劍的認識無人可與他比肩，他曾經(jīng)對一柄竹劍說此劍值黃金萬兩，結(jié)果，天下第一門的神劍門門主郭正義死于竹劍之下，他也曾經(jīng)對一柄寶劍說此劍太差，還不及一柄竹劍。
那確實是一柄寶劍，劍刃為天然金剛石打造，吹發(fā)可斷，削鐵如泥。劍柄鑲有鉆石，價值萬金，就連劍穗都是極品蠶絲。可是，這就這樣一柄寶竹，偏偏被一柄人們認為連豆腐都切不爛的竹劍所斷。在熙攘的鬧市，無數(shù)人見證，一柄竹劍滑過金剛劍，挑碎鉆石，刺入采花蜂的咽喉。
采花蜂是一位武林敗類，許多人想殺他，卻偏偏忌憚于他的武功以及那柄金剛劍。采花蜂該死，采花蜂死的時候，許多人為西門雪喝彩。
但郭正義不該死，郭正義是武林中公認的俠客，正義門排憂解難，眾口皆碑。郭正義鋤強扶弱，濟富救貧，江湖中的人提起他就會豎大拇指。
像這樣一個人確實不該死的，許多人甚至希望郭正義能長生不生，可西門雪偏偏殺了他。
雪停
一個神話立于雪中。
西門雪閉著眼，內(nèi)心卻在呤聽世界，在大雪的覆蓋下，西門雪感覺大地一片蒼茫，卻更為遼闊與雄壯。有人踏雪而行，那種積雪被腳步人為的壓擠所發(fā)出的苦悶“嘎吱”聲，西門雪在幾百米外聽著都皺起了眉頭。
他向來討厭破壞與壓迫。
煩悶的聲音越來越近，西門雪沒有睜眼，他只希望這人快點離開，把那討厭的聲音快點帶走，可那人卻偏偏在他身前停了下來。
至少聽不到那種討厭的聲音，西門雪這樣想著，又聞到一種香味。
不用看，西門雪已知道那是梅花的香氣，西門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。
“你為什么站在這里，不冷嗎？”那人問。
是位女子，輕柔的聲音讓西門雪稍微對她減輕了一絲厭惡。
西門雪一向認為女人可以強，但絕不是強在聲音上面。
“快別呆在這里了，看你，連臉都冷白了?！迸討z惜的說著，用手測試著西門雪臉上的溫度。
女人應(yīng)該大方，但絕不是肢體。
這是西門雪對于一個女人好壞的評價，對于這位女子的撫摸，西門雪本應(yīng)該反感的，本應(yīng)該厭惡的，可是，西門雪卻呆了。
從踏入江湖以來，誰關(guān)心過他？有誰會像這位女子一樣關(guān)心自己的冷暖？西門雪想起了遠在天國的母親，如果是母親，在這種風(fēng)雪下，也會憐愛的撫摸自己的臉頰，關(guān)心自己的健康吧。
是啊，母親呢，難道這種對于母親的評價可以用在母親對兒子的疼愛上嗎？
西門雪只想流淚，一半為感動，一半為自己的愚蠢以及無知。西門雪自認為自己聰明，踏入江湖以來，嘗遍人間冷暖，世態(tài)炎涼，自認為洞明世事，已然不惑，可是，在這女子的撫摸之下，西門雪只覺慚愧。
“看你，人都凍癡了，應(yīng)該走走，運動運動，不要傻站在這里了，如果沒事的話，陪我去紫竹園拜訪西門雪。”女子說道。
西門雪終于睜開眼睛，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年輕的臉，很漂亮，也很憂郁。
“她肯定遇到麻煩了?！蔽鏖T雪心道：“|無論她要我為她做什么，我都愿意?！?/p>
只為那母親式的撫摸。
見西門雪睜開眼，女子笑了，臉上的憂郁一掃而光：“你也聽說過他吧，我相信你見了他之后絕不會像現(xiàn)在這么孤獨?！迸诱f完，臉上又現(xiàn)出一絲憂郁：“可是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家，我找過他三次了，可他每次都不在，我只希望剛才的大雪讓他沒有外出?！?/p>
她找過我三次！西門雪有點驚訝，他很想對她說出自己就是西門雪，可是，又見她不認識自己，就是說出來，她也不會信吧。
“你找她做什么？”西門雪問。
只要這女子說出原因，西門雪決定不顧一切的為她解決，不管是什么事。
“我只想弄明白一件事情?！迸拥溃骸八麨槭裁匆獨⒐髠b，我知道他殺過許多人，但我知道他殺掉的所有人中，只有郭大俠是無辜的?！?/p>
郭正義是無辜的，西門雪當(dāng)然知道，西門雪甚至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殺了郭正義。
“為郭正義，你找了他三次？”西門雪問。
“嗯。”女子變下腰，將手中的一枝梅花插于雪中。
潔白的雪，粉紅的花。
大地突然顯得色彩繽紛。
“好一束梅花?！蔽鏖T雪贊道。
女子微微的笑了：“三年前，我姐姐路過揚州，遇到了采花蜂。”說到這，女子停了一下，問：“你聽說過這人嗎？”
西門雪當(dāng)然聽說過，可他沒有回答，對于像采花蜂這樣的武林敗類，西門雪向來懶于出口。
女子好像也并不希望聽到西門雪的回答，接著說道：“他是。。。?！毕肓艘粫?，臉紅了：“那是一個小人?！?/p>
“善良的姑娘?！蔽鏖T雪在心里嘆道：“對于一個像采花蜂這樣十惡不敕的武林敗類，你也只能說出小人二字，可見你是從來都不愿傷害別人的了?！?/p>
“我姐姐從此開始了自己的噩運。采花蜂不斷的威脅，姐姐每天都像在地獄中輪回，生不如死?！闭f到這，女子哭了：“直到有一天，她懷了采花蜂的骨肉，那是她的第一個孩子?！迸涌薜脑絹碓酱舐暎骸八呀?jīng)認命了，無論采花蜂是一個什么樣的人，她都希望在有了孩子之后，說服他，和他過日子?！迸游嬷?，淚水卻濕了整個指縫：“可是，就是這么一個孩子，他都沒有放過。”女子哭得語無倫次：“他在三個月大，他那么安靜，在肚子里的時候，他甚至踢都不踢一下，他有什么錯？”
女子已經(jīng)沒有絲毫力氣，哭倒在雪地里。
西門雪的手握緊了，他只恨自己為何沒有在更早之前殺了采花蜂。
女子醒來的時候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正躺在一張舒適的床上，蓋著兩床柔軟而暖和的鴨絨被，床邊是一張大理石制作的小桌，桌上放著一塊云紋硯臺，桌旁是一張竹制搖椅，顯然是主人用來休憩用的。
西門雪現(xiàn)在就坐在這張椅上，許是感覺冷，他懷中抱著一件貂絨，他閉著眼睛，似養(yǎng)神又似靜心。
“這是紫竹園？”女子問。
西門雪張開眼：“你醒了？”
“你就是西門雪？”女子問。
西門雪點頭：“很餓吧，你昏迷半天了，我想你醒來肯定會餓，飯菜已經(jīng)做好了，我也還沒吃，我想你醒了，一個人吃肯定沒心情，有個人陪你說說話，心情應(yīng)該會好一點?！?/p>
女子羞澀的笑了笑，起身下了床：“我確實很餓?！?/p>
西門雪起身，將懷中的貂絨遞給她：“穿上，別冷著?！?/p>
“謝謝?！迸哟_實感覺到有點冷。
“飯菜在小廳?！蔽鏖T雪說著，走出臥室。
菜只有兩個，蘿卜與白菜。
西門雪坐下后，端起碗。
“你不是說要陪我說會話嗎？”女子問。
西門雪沒有說話。
“為什么不說話？”女子問。
西門雪放下碗，看著女子。
“怎么了？”女子問。
“我還沒想好?！蔽鏖T雪道：“我很少說話，剛才在臥室跟你說那么多，是因為你昏迷的時候，我想了很久才想出來的，我還沒想好在吃飯時和你說什么話。”
女子咯咯的笑了起來。
西門雪也笑，陪著她笑。
“你笑什么？”女子停住笑，裝出一臉的煞氣。
西門雪怔住。
“不準(zhǔn)笑，吃飯?！迸佣似鹜?，扒拉兩口，終是忍不住，背過身偷偷的笑了兩下?；剡^身后，狠狠的盯了西門雪一眼，繼續(xù)吃飯。
西門雪默默的吃了兩口，終是忍不?。骸笆悄阆刃Φ??！?/p>
女子放下碗，直直的盯著西門雪，西門雪在她的盯視下，心里發(fā)毛，不知又說錯了什么。
女子終是端起碗。西門雪舒了一口氣，知道女子也不再和她計較，不愿再生事端，急急的扒著飯，只想快點吃完，盡快離開。
可是，女子要和你計較的時候，她是不會挑選借口的。
“你有事？”女子的聲音里有點失落。
“沒有?！蔽鏖T雪回答。
“沒事你吃那么快干嘛？”女子哭了，眼淚剛流出卻“哧”一聲又笑了。
西門雪放慢吃飯的速度，卻如坐針氈，只希望這女子能放過他。
好不容易將一碗飯吃完，西門雪將碗放下，，用余光掃了女子幾眼，只希望不要再生事端，幸好女子沒有什么反應(yīng)，西門雪松了一口氣，正要走，女子又說話了：“多吃一碗?！?/p>
西門雪頭都大了，極不情愿的去盛飯，謝天謝地，沒飯了。
看著空空的飯鍋。西門雪又松了一口氣。
“為什么不盛飯？”女子問。
“沒有了?！蔽鏖T雪回答。
“你通常只做一個人的飯？”女子問。
“不是，是我通常只吃一碗?！?/p>
“那為什么還去盛？”女子問。
“再吃一碗也沒關(guān)系?！蔽鏖T雪道。
“我想不是吧?！迸有Φ溃骸笆悄阌X得去盛一碗飯比與我在一起胡扯要簡單多了?！?/p>
西門雪笑笑。
“我想和你說會話?！迸拥?。
“我們說過我并不怎么會說話?！蔽鏖T雪道。
“只是有個問題想問你?！迸臃畔峦?。
“什么問題？”西門雪問。
“你為什么要殺郭正義？”女子問的時候，沒有看西門雪，好像這只是漫不經(jīng)心的一問?？墒牵鏖T雪卻看到她已把全部精神都聚集到了耳朵。
西門雪沒有回答，直接走了出去。
外面。
又在下雪。
女子沒有再問，她知道一個像西門雪這樣的人，他不想回答的問題，就是問一千次他也不會回答。
女子跟了出去。
西門雪立于雪中，沒有理她。
“我沒有地方可以去?！迸拥溃骸拔沂墙先?，來中原已經(jīng)很久了，身上所有的錢都已用光?！?/p>
“我還有點錢，在。。。?！?/p>
“我知道。”女子沒等他說完：“是臥室床邊的桌子里，用一塊灰布裹著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西門雪問。
“我來過這三次?！迸拥溃骸拔乙詾槟悴×?，去過你的臥室?！?/p>
“那些錢你可以拿走。”西門雪道。
“等過了冬天好嗎？”女子道：“現(xiàn)在天氣這么冷，我怕路上凍著。”女子說完，有些急迫的看著西門雪，她不希望被拒絕，雖然這只是她的一個借口。但是她知道，問不出來的事可以等，只要在他身邊，總有一天，問題，她會明白。
“你可以把這里當(dāng)成你的家?！蔽鏖T雪道：“這里所有的一切，你都可以當(dāng)成是你自己的?！?/p>
“謝謝?！迸拥溃骸翱墒俏抑烙幸粋€房間上了鎖?！?/p>
“那房間對你并沒有用?！蔽鏖T雪道。
“你不應(yīng)該只有一個臥室?！迸拥溃骸拔蚁朐谀抢飻[一張床，我不能一個冬天都讓你在竹椅上睡覺?！?/p>
“那是我的劍室?！蔽鏖T雪道：“它應(yīng)該有個房間?！?/p>
“那柄竹劍？”女子問。
“不錯?！蔽鏖T雪說完，不愿再說，往前走了。
“去哪里？”女子追上去問。
“隨便走走?！?/p>
當(dāng)一個人說隨便走走的時候，表明他想思考或者靜心。并不希望受到別人的干擾。
女子沒有跟上去。
西門雪當(dāng)然不是隨便走走，可他也不能靜心，屋子里突然多了一個人，他又怎么能靜心呢？西門雪現(xiàn)在想到的首先就是米袋已經(jīng)空了。
他需要去小鎮(zhèn)。
擺茶鋪的老李老遠就看到了他。
“喝茶？”老李沖他招呼。
西門雪笑了一笑，走去坐了下來。
這是他們?nèi)陙淼哪酢?/p>
西門雪喝他的茶。
老李做他的生意。
他們在一起，很少能說上一句話，但是如果老李有難，西門雪絕不會袖手旁觀。同樣，如果西門雪需要幫助，老李也絕不會含糊。當(dāng)然，就彼此來說，他們都不需要對方的幫助。
西門雪喝完一杯茶，通常都是半個時辰。
“慢走?！崩侠钍樟瞬杞?，又道：“今天我從橋邊過來，那里的梅花開得正艷。”
西門雪笑了笑，道：“謝謝?！?/p>
西門雪走到橋邊時，雪已停了。觀賞梅花的人很多，畢竟，在小鎮(zhèn)的鬧市只有這里有梅花，且只一珠。這是一珠古老的臘梅，雖虬干彎枝，卻也直入云宵。粉紅的花與街道兩旁屋檐上的白雪相映成趣。
“忽見寒梅樹，花開漢水濱。不知春色早，疑是弄珠人?！币蝗颂兆碛诖司持?，看他那裝束與形態(tài)，顯是一位書生。
“好?！庇信匀舜舐曎澋溃骸拔乙材钌弦皇住Ｔ崖吠ねてG，非時裊裊香，素娥憐與月，青女不饒霜。。?！?/p>
“青女不饒霜?！币晃蛔跇驒谏系睦险卟唤飨聹I來，他許是來了許長時間，連頭發(fā)上面都覆蓋著一層白雪?！昂迷?，好詩?！崩险哙哪钪?，卻流了一臉的淚水，從橋欄上下來，不再觀賞梅花，步履輕浮的往小鎮(zhèn)上走去。
“年年雪里，常插梅花醉。挪盡梅花無好意，贏得滿衣清淚。今年海角天涯，蕭蕭兩鬢生華?？慈⊥韥盹L(fēng)勢，故應(yīng)難看梅花?！崩先说脑~傳入橋邊，大伙笑了，沖老者的背影喊道：“大伯，您也有那女詞人的滿腹心愁？”
老人卻像沒有聽到，自顧去了。
西門雪回到紫竹園時已是傍晚，女子站在門沿前，而小屋里傳來陣陣飯香。
“回來了?！迸右姷剿?，輕聲問了一句，側(cè)身進入小屋。
“你去了小鎮(zhèn)？”西門雪進屋后，看著桌上的飯菜問。
女子點頭。
“我怎么沒看到你？”西門雪問。
“你也在鎮(zhèn)上？”女子的顯得有些遺憾：“可能是我去了橋邊吧，你知道嗎？那里梅花開得好燦爛。有空，你也去看看?！?/p>
西門雪不再說話。
兩人吃飯。
一時無語。
“明天你不用做我的飯了?！蔽鏖T雪道。
“為什么？”女子問。
“明天我要出去一趟，可能要半個月時間，也可能。。。”西門雪還沒說完，女子跑回臥室，拿出一份請柬：“今天下午，華山派給你送來了請柬?！?/p>
“哦？”西門雪接了過去：“后天！”
“你要出去不是因為這件事？”女子問。
西門雪沒有回答，放下碗，進了臥室。約有片刻工夫，西門雪又走了出來：“華山派掌門弟子柳清風(fēng)與我曾有一面之緣，此人俠肝義膽，不失為一俠君子，我不想失信于他，后天，你帶上這封信替我去一趟華山?！?/p>
“你為什么不去？”女子問。
“我有事。”西門雪回答。
“什么事這么急？”女子道：“既然你如此看重柳清風(fēng)，那其它事為什么不能改天呢？”
“人，永遠也無法知道明天又會發(fā)生什么事?！蔽鏖T雪道。
“什么時候回來？”女子問，卻突然記起西門雪曾經(jīng)說過“可能半個月，也可能。。”也可能會怎么樣，女子心里一緊，是要一個月，還是兩個月，又或者是永遠也不會回來。女子不敢想，胡亂的扒著飯，可是，飯卻像一塊干澀的泥巴，填在喉嚨里，怎么也咽不下去。
“今天我多做了些飯?！迸涌粗鏖T雪面前空了的碗道。
“我已經(jīng)夠了?！蔽鏖T雪道。
“女子沉默了一會：“我去洗碗?！?/p>
西門雪進了臥室。
棉被整整齊齊的疊著，這和西門雪外出時差不多，不同的是枕頭放于棉被上。以及多了一床紗帳，紗帳是打開的，兩邊用精致秀雅的小鉤掛著。床邊桌子上擺著一方硯臺，里面放有一墨，旁邊有一筆筒，插有三五支筆。顏色不一。除此外，還有一個紅木制的小盒，極為大方與雅觀。
竹椅非常干凈，像是用心擦過，在竹椅的扶手處掛有幾串珠簾，中有幸運結(jié)。
見了這一切，西門雪不由生出“閨房”二字。閨房于他，是神圣的。西門雪怔了一怔，返回大廳，在長凳上坐下，因為不習(xí)慣，西門雪怎么也凈不下心來。
“你好像有點不安？”女子洗了碗，一邊擦手，一邊問。
西門雪搖頭。
“有點局促，好像是不習(xí)慣。”女子道：“你通常都是坐那張竹椅吧，我給你拿來?！?/p>
“不用了?！蔽鏖T雪搖頭：“我出去走走?！?/p>
外面
又在下雪。
有點風(fēng)，雪斜斜的飄著，像極了小鴨身上的絨毛，西門雪沒有覺得冷，反而有一股熱氣從腳底直沖腦門。有如烈火。
是血的熱氣吧，它在西門雪的身體里沸騰，一想到下午在橋邊見到的老人，一想起他說過的的遭遇，西門雪的手握從了拳頭。
近十年來，趙鐵心無疑是江湖中最響亮的名字，他的事跡讓每一個年輕人聽了都熱血沸騰。
十七歲出道，同年，擊敗長江幫幫主碧海游龍，次年，在青云山力敵七魔，又三年，創(chuàng)立無極門，成為一派宗師，再三年，在少林主辦的武林大會上擊敗神劍門門主郭正義，贏得“劍神”之稱，成為武林中不敗的神話。
西門雪俯下身，他只覺得惡心，在他心里，趙鐵心又是另一番歷史。
趙鐵心，孤兒。被逍遙派收養(yǎng)，師出逍遙派掌門逍遙子，十七歲出道，同年，縛逍遙子于密室，廢其武功，次年，將水銀灌入逍遙子耳朵，使其失去聽覺，又三年，殺逍遙子。再三年，將逍遙派所有書籍燒毀，使單一而傳的逍遙派從此在江湖中銷聲匿跡。
：“連郭大俠都輸給了他，武林中還有誰是他對手。老人對西門雪說：“郭大俠一死，這武林遲早是趙鐵心的天下，想到這，我惟有對著梅花落淚?！?/p>
趙鐵心有野心，江湖中很多人都知道，但是，沒有人知道他會這么無恥。
西門雪沒有問老人是怎么知道這些事的，多余的話他從來不問，他只須知道對與不對就夠了，畢竟，逍遙派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在江湖中出現(xiàn)。
趙鐵心在十年前就能擊敗郭正義，十年后，他的武功一定更加精進。西門雪不知道這次還能不能贏，但他知道，他必須去。
清晨。
西門雪打開藏劍室的門。
藏劍室只有一柄劍。
竹劍。
誰也沒有想到一柄竹劍會受到他的如此優(yōu)待，對許多人來說，竹劍不過是小孩子的玩物。
“我多么希望你能夠永遠呆在藏劍室?！蔽鏖T雪握著竹劍，聲音里有著無盡的悲涼。西門雪曾給這柄竹劍無數(shù)的榮譽，卻沒有人知道，他在用這柄劍的時候，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?！拔叶嗝聪Ｍ郎系膲娜四苌僖稽c?！蔽鏖T雪的聲音里已有怒氣，手一揮，竹劍在空中劃過，斬斷了放劍的架子：“可恨的是，為什么還會有人這么無恥?！?/p>
“我不知道你說誰，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讓你生如此大的脾氣?！蔽鏖T雪回過頭，看到女子落寞的站在門沿處，有如斷線在黑夜里的風(fēng)箏，無依無靠：“我只知道郭大俠是位英雄，他并不無恥?！?/p>
西門雪怔了一會，緩緩道：“我曾經(jīng)說過，我不會后悔?！笨墒牵谋砬槔飬s已有懷疑的影跡。也許，殺郭正義，已經(jīng)讓他感覺到了后悔。
“你的表情出賣了你?！迸拥溃骸笆堑?，殺郭大俠的時候，你曾經(jīng)說過，絕不后悔，可是，現(xiàn)在我已看出，你也傷心，你也知道你不該殺了郭大俠。我想，你比任何人都清楚，郭大俠無愧于一俠英雄，既然你本就知道自己是錯，為什么還要殺他？”
西門雪不說話。
“我不知道你這次會殺誰?！迸拥穆曇艉芗拍骸拔抑幌Ｍ阋院蟛灰僮鲥e事?！?/p>
西門雪怔了，他感覺到竹劍上的竹屑正在刺他的手，痛如刀割。西門雪的手松動了一下，他的手已經(jīng)握不緊他的劍。
趙鐵心真的該殺嗎？趙鐵心近年來雖在江湖上有些拔扈，可是，憑一位老人的話，就真能說明趙鐵心是一位欺師滅祖的小人嗎？雖然逍遙派的名稱已經(jīng)近十年未在江湖上聽說，可是，一個只聽說過的門派就真正的存在嗎？西門雪握不緊他的劍，他害怕再一次犯錯。
“你知道我為什么那么在乎你殺了郭大俠嗎？”女子問。
西門雪搖頭，可他心里卻已猜測到這位女子與郭正義之間應(yīng)該極有淵源，西門雪搖頭，只因為他不能確定，憑猜測而不能確定的事他從來不說出口，可是，不能確定的事他又做了多少？
“你殺了采花蜂擁之后，把我姐姐從地獄中救了出來，是你，讓她看到人生還有希望?！迸拥臏I又流了下來：“你知道她有多感激你嗎？為了能讓你得到平安，她每天都向菩薩禱告，為了能讓你有幸福，她能把自己的命運交給菩薩。世上任何一點對于你的閑言碎語，她聽了都會心如刀割。你殺郭大俠，江湖上的人罵你是偽君子時，她的心有多痛，你知道嗎？別人罵你一句，她會流多少淚，你知道嗎？”女子傷心的問西門雪。
西門雪不知道，他從來都不知道會有一位女子在暗處默默的為他流淚，為他祝福。西門雪的手在顫抖，他真怕會再次傷害那位女孩。
“她不希望你再做錯事?！迸涌粗鏖T雪：“她不希望聽到有人罵你?！薄澳阒绬?？”女子扭頭看著側(cè)邊的墻壁：“我多希望郭大俠是一俠偽君子，我多希望你殺他有一個可以向江湖解釋的理由，可是，我見到你之后，只知道你在后悔，只知道你躲在這無邊的荒漠里讓自己安心卻又讓自己痛苦。這一切，如果我姐姐知道，不知道會有多傷心?！?/p>
西門雪已經(jīng)聽不清她在說什么了，他現(xiàn)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這位女子能住口。殺郭正義時，他想過后果，他想過自己會身敗名裂，他想過會有許多正義之士來找他討回公道，他甚至想過自己會后悔，可是，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會有一位女子來找他。
做錯一件事，你也許不會感到痛苦，但是關(guān)心你的人呢？西門雪沒有父母，沒有親人，在他孤獨的世界里，他一直以自我為中心，可是他從來不知道他做過的事已經(jīng)和許多人發(fā)生了聯(lián)系，這還只是受過他恩惠的女子，那些崇拜他的人呢？那些把他當(dāng)成神話的人呢？
“看到你剛才生氣的樣子?！迸拥溃骸拔蚁肽侨丝隙ㄔ撍馈！?/p>
西門雪的眼睛濕潤了。只為她還相信他。
“趙鐵心?！蔽鏖T雪的話也許來的太突兀，但他知道這位女子明白。
“去吧?！迸游⑿α艘幌?，其實她心里也很感動，西門雪說出這個人的名字，可見他已把她當(dāng)成最好的朋友：“十年前的武林大會上，郭大俠讓敗時，他還想取人性命，可見是小人?！?/p>
西門雪松了一口氣，握緊了他的劍。
沒有任何一次，他的劍握的比現(xiàn)在更緊，如果說一個時辰前他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趙鐵心的對手，那么現(xiàn)在，他相信，趙鐵心必敗。
“去吧?！迸涌粗骸澳闶钦x的化身?！?/p>
西門雪走出藏劍室。
看著他遠去的背影，女子又哭了。
他能不能回來？
趙鐵心從來沒有敗過，是武林中不敗的神話，他能不能戰(zhàn)勝這個不敗的神話？能的，能的。女子這樣安慰自己：因為他是正義的化身?？墒撬臏I水卻沒有停住，畢竟，趙鐵心從來沒有敗過。
“等等?！迸記_他喊道。
西門雪回過頭。
女子跑上去，緊緊的抱住他：“你要回來。”
“我一定回來?！蔽鏖T雪道。
為了這位女子，就算只剩一口氣，他也會回來。
女子松開手。
西門雪走了。
沒有回頭。
趙鐵心看著眼前的年輕人，笑了笑：“你要殺我？”
西門雪點頭。
“我知道你遲早會找上我的。”趙鐵心道：“為了名，你絕對會去挑戰(zhàn)一個江湖中不敗的神話?！?/p>
“在我眼中，沒有神話?！蔽鏖T雪道：“只有對與錯?！?/p>
趙鐵心的瞳孔收縮了，臉色變得非常難看：“你真的認為你是正義的化身？”
西門雪搖頭：“沒有人能代表正義，只有道義與公德才能代表?！?/p>
趙鐵心怔了，瞳孔收縮的更緊，可西門雪卻已看不出他眼神里的鋒芒，一位江湖中人認為不敗的神話在一剎那之間仿佛蒼老了百歲。
“你贏了?！壁w鐵心捂住心口，咳嗽了一聲：“對我而言，江湖中沒有不敗的神話，我沒有敗過，可是我知道，那只是在劍法上沒有，我逃不過我良心的譴責(zé)，每一個夜晚，想著以前的往事，我都會痛苦，可越痛苦，我越狂妄，對于任何一個對手，我都使殺手锏，從不留活口，我要用劍法證明我是無敵的?？墒?，等我終于悟出逍遙劍法中最高明的一招“天道無極”時，我才知道，我的劍法再厲害，再高深，我依然逃不過自己的良心?！?/p>
趙鐵心說完，用劍隨手揮亂了幾下。
平凡的不成招式，普通的不像樣子，可西門雪看了卻每一個毛孔都在冒冷汗。趙鐵心滿意的笑了，那笑只是對自己劍法的滿意。
“劍法上你敗了?！壁w鐵心道：“沒有人能夠代表正義，只有道義與公德才可以?！?/p>
“在劍法上，你確實無愧于一位大家?！蔽鏖T雪說得很誠懇，他甚至是崇拜，對于趙鐵心于劍法鉆研的崇拜。
“你還要殺我？”趙鐵心問。
西門雪搖頭：“我殺不了你。”
“所以你不敢出劍?！壁w鐵心的眼神里突然又有了鋒芒，那是一種將正義與公德踩在腳底下所折射出來的狂妄。西門雪搖頭：“三年前，我因為一個人而殺了郭正義，我知道殺郭正義是一個錯誤，可是，我依然希望能得到別人的原諒，但是沒有，咒罵，侮辱。。樣樣都會在我身邊出現(xiàn)，我其實想過有這樣的后果，可是真正發(fā)生在我身邊時，卻又不甘心，對世人我萬念俱灰，獨自一人跑到荒漠來逃避現(xiàn)實，直到幾天前，一位女子找到了我，她給我信心，給我力量，讓我如獲重生。我想，你的遭遇應(yīng)該和我差不多吧，如果我能原諒你，讓你能得到一種安心的快樂，我想你也高興，我也高興，畢竟，你和我一樣，都是知道自己有錯的人。”
趙鐵心眼神里的鋒芒又暗淡了，柔和的有如黑夜里的一盞燈。在心里，他已將西門雪當(dāng)成最好的朋友。
“我決定退出江湖，歸隱山林?！壁w鐵心道。
“恭喜?！蔽鏖T雪道。
“退出江湖，何喜之有?！壁w鐵心笑道。
“恭喜江湖少去一個隱患，更恭喜您走出心魔?！蔽鏖T雪回答。
“看來是真話。”趙鐵心笑了：“雖然聽來，讓我覺得有點不好受，但還是喜歡你這個人?！?/p>
西門雪笑笑。
“你說你因為一個人而殺了郭正義，那人是誰？”趙鐵心問。
“宋二虎?！蔽鏖T雪道：“十年前，我初出江湖，什么都沒有，在我快要餓死的時候，是他救了我，是他給我信心，是他對我說我將來絕對是江湖中最好的劍客。我感激他，曾對他發(fā)誓，誰傷他，我就殺誰。三年前，郭正義殺了他，我雖知道郭正義是一位大俠，卻還是殺了他?！?/p>
“宋二虎?！壁w鐵心道：“三年前，他跑到無極門來找我，說郭正義要殺他，請我收留，我留下了他，從此，他便化名宋無名，呆在無極門?！?/p>
“他沒死？”西門雪問。
趙鐵心搖頭：“沒有，如果你不信，我可以帶你去見他?！?/p>
“如果他沒死，那么郭正義殺掉的又是誰呢？”西門雪問。
“一個假的罷了。李代桃僵之計，你難道沒聽說過?！壁w鐵心道：“宋二虎殺人無數(shù)，郭正義誓除此惡魔，宋二虎不是郭正義的對手，只好找個替罪羊?！?/p>
西門雪的嘴唇動了一動，習(xí)慣性的想擺出一個冷冷的笑意，卻只感覺到心冷，毫無來由的冷笑變成了寒顫。辭別趙鐵心，西門雪走了，雖然他心中有許多疑問，可他不想得到答案，剎那之間，西門雪第一次感覺到累。
心累。
身體的累相信每個人都感覺過，那是大腿發(fā)軟，全身乏力，只想找到地方好好休息的感覺。而心累卻很少有人能夠感覺，它說不出來，也許是趙鐵心那種轉(zhuǎn)眼之間蒼老百歲的感覺。它可以摧毀人的意志，將人毀滅。西門雪走得很快，他只想好好的休息，只想快點回到那個唯一可以讓自己依賴與信任的紫竹園。
家，對于每個人都一樣，它不僅僅只是一個供人遮風(fēng)避雨的房子。它還牽系著一種感情，就算它只是一個破舊的房子，就算里面住的只有你一個人，海角天涯，你依然為之魂牽夢繞。西門雪走得很快，他想拋掉一切事情，可是，疑問卻一個又一個的浮上心頭。
為什么宋二虎進了無極門之后還要再找一個替罪羊？
他這樣做有什么目的？
如果真有目的，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？
西門雪不愿想，他只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已結(jié)束。
紫竹園一點也沒變，可西門雪卻在百米之外就感覺到少了點什么。是什么？西門雪慢下腳步努力的想。那些錢被人拿走了嗎？不對，錢財于他，看得極輕，從來沒有一次外出時他擔(dān)心過錢財?shù)倪z失。是那位女子走了嗎？西門雪問自己?？梢膊粚?，他可以百分百的肯定那女子就在房間里。到底是什么？西門雪問，直到到了院門的時候，西門雪才悄然悟起是少了飯香。上一次，他在百米之外就聞到了飯香，而現(xiàn)在到了午飯時間，為什么那位女子還沒有做飯？她沒做飯在做什么？
西門雪的心猛然沉入一個無底的寒潭，腦門有如被木棒重擊，讓他炫暈。
門緩緩的開了。
西門雪松了一口氣。
出來的是宋二虎。
“是你?！蔽鏖T雪笑了一下。
“是我?！彼味⒖粗路馃o力的西門雪：“和趙鐵心那一戰(zhàn)特別激烈吧?！?/p>
“我差點失敗。”西門雪道。
“哈哈。?！彼味⑿α似饋?。
“你笑什么？”西門雪問。
“我笑你死到臨頭還不知情。”宋二虎得意的朝屋里喊了一聲：“趙總管，將我們的計劃告訴他?！?/p>
一位老人用劍架著女子走了出來，正是西門雪在橋邊賞梅花時見到的老者。
“是你？”西門雪冷冷的盯著他。
“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?！壁w總管道：“我并沒有騙你，趙鐵心本來就該死?！?/p>
“放了她?！蔽鏖T雪冷冷的道：“在我沒動殺心之前，你們最好放了她?！?/p>
“你以為你還殺得了我們?！彼味⒗湫Φ溃骸摆w鐵心一戰(zhàn)，就算你殺了他，你現(xiàn)在也是強弩之末?！?/p>
西門雪冷笑。
“三年前，我將郭正義女兒引至蘇州，為采花蜂所害，你殺采花蜂后，郭正義誓殺我，于是，我便有理由進入無極門，進了無極門之后，我又用重金收買了一位與我長像相符的替死鬼，讓他死在郭正義手上，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郭正義死，我一死，我相信你為了當(dāng)年的誓言而殺了郭正義。”
“郭正義死了，你為什么還要留在無極門？”西門雪問。
“因為那只是我的一個小目的?！彼味⒌溃骸拔疫€要你殺趙鐵心，于是，我又與這位趙總管結(jié)盟，讓他將趙鐵心以前的事告訴你，不出我所料，你為了在殺郭正義之后可以向江湖證明自己仍然是正義的化身，于是殺了趙鐵心，說真的，我一直懷疑你的能力，認為你難以殺掉趙鐵心，畢竟他是武林中一個不敗的神話，但是，我只能將賭注賭在你的身上，因為我找不到他的弱點?！闭f到這里宋二虎狂笑起來：“我賭對了，趙鐵心還是死了?！?/p>
“你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么？”西門雪問。
“就是殺你?！壁w總管道：“你殺了郭正義，引起武林公憤，我們殺了你，就可以贏得俠義之稱。同時，趙鐵心一死，我們又可以接管無極門，憑著無極門與俠義之稱，我們就可以稱霸武林，成為武林至尊?！?/p>
“你認為你的陰謀可以得逞？”西門雪冷冷問。
“一定可以實現(xiàn)。”宋二虎笑道：“你殺了趙鐵心，現(xiàn)在就沒力氣再殺我，就算你現(xiàn)在有力氣殺我，可你自詡為正義的化身，試問，一個正義的化身又豈會不顧別人的生死?！闭f到這里，宋二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的老人，老人會意，手稍一用力，劍劃破了女子頸間的肌膚。
西門雪握緊了劍。
“別動?！彼味袘械恼f：“你出劍，我就殺她?！?/p>
“放了她，我不和你計較。”西門雪轉(zhuǎn)過身，將竹劍往空中一擲。再也不愿多說話。
“沒那么容易?！彼味⒌溃骸澳悴凰?，我永遠也不能安心?！?/p>
“你想要我怎樣？”西門雪問。
“自斷全身經(jīng)脈，再給我滾出中原。”宋二虎道。
西門雪轉(zhuǎn)過身，冷冷的盯著宋二虎。宋二虎在他的逼視下有點膽怯，可一看到旁邊的人質(zhì)，膽子又大了起來，喝道：“我數(shù)到三，你再不下手，休怪我魚死網(wǎng)破?！?/p>
“我真后悔認識了你?！蔽鏖T雪搖頭嘆了一聲，抬起了手。
“不要——?！迸悠鄥柕穆曇粲腥绱笱┲械暮L(fēng)。
西門雪看著她。
“我不值得你這樣?！迸涌蘖耍骸澳銡⒘怂麄儼?，你殺了他們吧，就算我死。你殺了他這個人面獸心的小人吧，在九泉之下，我也會開心?！?/p>
“給我住口?！彼味⒗浜纫宦暎骸耙??！?/p>
西門雪抬起手。
“不要————?！迸咏^望的喊著，掙扎著往前想阻擋西門雪的動作，劍劃破了她的頸間，血順著她的脖子流下去，染紅了她的衣裳。
“二。”宋二虎喊道。
西門雪看著自己的手，面部在抽搐。什么是小人，什么是狼心狗肺，什么是人面獸心。西門雪現(xiàn)在都不想管，他的心已經(jīng)死了。
“不要——不要——?！迸右娭鏖T雪的動作，絕望的哭叫。
“你不要動了?！蔽鏖T雪笑著看著女子：“你應(yīng)該明白我的心，我這樣不是為什么正義的化身，是為了你，我希望你好好活著。”
女子癡了，她從來不敢奢望西門雪能對她說這樣的話，可是，她多么不希望這些話出現(xiàn)在這種生離死別，肚腸寸斷的情況下啊。
“三。”
西門雪揮手。
劍出鞘時是一聲清脆的龍呤。
劍入鞘也是一聲清脆的龍呤，但更清脆，或者說更干脆。
它帶有一種勝利者的姿態(tài)。
特別是最后劍柄與劍鞘的脆硬撞擊聲，更是傲視群雄，威懾天下。
可是。
這一聲出鞘聲卻蓋過世上所有劍入鞘時的聲音，它像是吹奏在嘴唇邊的綠葉，又像是在逆風(fēng)中滑過的風(fēng)鈴。寒光一閃，有如投入原始森林樹縫中的陽光，甚至帶有那種特有的溫馨涼意與清爽。
宋二虎的臉頰剎那間變白，不知是劍聲所懾，還是在死的時候，才知道血噴出來時會剎那間帶走身上所有的熱量。
沒有人能使出這樣的一劍。
只有趙鐵心。
老人不相信的看著自己胸前的傷口，他到死都不明白為什么趙鐵心沒有死，老人倒下去的時候，雙手奮力的想抓住一點什么，但是，他只感覺到空氣從他的手掌中滑過。
他終是什么也沒有抓到。
趙鐵心沒有出現(xiàn)，但他的聲音依然飄了過來：“這是我平生最滿意的一劍，不成招式，沒有花樣，它是我靈魂得到解脫時的全力一擊。謝了，西門兄，但愿他日，我們可在山中一會?！?/p>
西門雪笑了。
女子怔怔的看著西門雪，想走上前與西門雪擁抱，卻終是沒動。
她在流淚?！拔覜]有姐姐?！彼穆曇艉芷届o，但她的身子卻在顫抖。傷心、痛苦、失望、恐懼。。。臉上幾乎囊括所有讓人揪心的表情。
“我知道?！蔽鏖T雪輕輕道：“一個女人如果沒有懷過孩子，是不會知道孩子在她肚子里有沒有動靜的?！?/p>
女子的眼淚又流了出來，擦試著臉上的眼淚，女子道：“我沒想到你會這么說，我以為你早已猜出我是誰。”
“你是郭如意?！蔽鏖T雪道：“如果你要殺我，我絕不還手，無論什么時候?！?/p>
女子哭了，跑上去猛力的捶打西門雪的胸膛：“你為什么要殺我父親？為什么？為什么？”
西門雪站在那里，任她捶打，可他的心卻在滴血，他現(xiàn)在是多么后悔殺了郭正義。
女子終于住了手，轉(zhuǎn)身拾起老人掉于地上的長劍：“來找你之前，我不只一次的對自己說，找到你，只問原因，絕不報仇。可是，當(dāng)一切我都明白了，卻又放不下?！?/p>
西門雪的心又在滴血，他傷這位女子有多深。
他，不知道。
劍抵在西門雪的咽喉上，西門雪閉上眼。他想流淚，卻不是為生命，而是為負疚的心。
“你武功比我高，你可以還手。就算我死在你劍下，我也不怨你?！迸涌粗鏖T雪，眼淚又流了出來：“只愿在你也死了之后，到了地下，仍然能夠給我一個避雪的房子，仍然能夠在我生病的時候為我做飯，仍然能夠在我吃飯的時候哄我開心?！?/p>
西門雪的心在絞痛，所有在殺郭正義之后假裝起來的意志在剎那間崩潰?！鞍??！币宦暎鏖T雪往前一撞，冰冷的劍鋒透過他的咽喉，剎那間帶走他身上所有的熱量。西門雪感覺全身一冷，臉色頓時變得煞白。
“為什么？為什么？”女子哭喊著抱起他：“你為什么那么傻？我沒有想過要殺你，我真的沒有想過要殺你?！?/p>
“我知道?！蔽鏖T雪微笑了一下：“但我不想你一輩子難受?！?/p>
“我錯了，我錯了?！迸泳o緊的抱住西門雪：“我不該來的，我不應(yīng)該來的?！?/p>
“你沒錯?！蔽鏖T雪微笑著擦去女子的淚水：“你如果沒來，我現(xiàn)在還像是一具行尸走肉，在這無邊的荒漠里痛苦。”
女子沒有聽到他的話，在他懷里，她先去了。
西門雪的眼淚又流了出來。